瘋媽祖經濟學

4月7日晚上,15萬人湧進台中大甲,這人數,是大甲鎮7萬多居民的兩倍。10點一到,空中噴射長達3分多鐘的煙火,眾人雙手合掌祝禱,恭迎大甲鎮瀾宮媽祖起駕,開始今年的進香遶境。

「這是全世界最受歡迎的一場健行,」美國媒體CNN如此形容。從宗教角度看,許多媒體認為它是全球三大宗教盛事之一,與麥加朝聖、梵諦岡耶誕彌撒齊名。

近年,每年參與大甲媽祖遶境超過百萬人(編按:根據不同單位統計,今年預估百萬人參與,官方估計則有200萬人次)。但你可能很難想像,這樣一場百萬人活動,背後最核心的工作人員才約50位,包含約20位鎮瀾宮全職人員,及30位志工幹部。

他們如何用極少人槓桿出這場宗教盛事?其實,鎮瀾宮從前一年10月就開始籌畫隔年遶境,元宵節後進入備戰狀態,起駕前7天,備戰進入最高峰。

今年,有超過12家上市櫃公司贊助此趟遶境、或與鎮瀾宮推出聯名商品,這些公司的總市值近3兆2000億,接近鴻海市值3倍。起駕前的兩、三週,大殿內神案前彷彿一場「贊助流水席」。一下坐進汽車供媒體拍照、一下擔任各廠商聯名商品主祭的,是今年56歲的鄭銘坤。

外界平時的目光,總聚焦在大甲鎮瀾宮董事長顏清標身上,但熟悉鎮瀾宮事務的人都知道,顏清標較像負責對外維繫政商關係的「虛位元首」,鄭銘坤才是實際運籌鎮瀾宮的總理,也是這場遶境的主帥,他在中部地區的威望不遜顏清標。

「其實媽祖遶境就像出征一樣!」今年27歲、大學畢業就加入鎮瀾宮服務的鎮瀾宮專案助理林佳俊,用「打仗」形容準備工作的精細與複雜。

以金流而言,根據鎮瀾宮曾公布的數字,近年9天8夜遶境期間收受到的香油錢約2000萬至2400萬,占全年香油錢收入約1成5。

經手沿途至少2000多萬現金的,是財務組底下的收付組志工。組內共有約50位成員,來自各行各業,包括老師、金融從業人員等,遶境期間,他們要穿著收付組的黃背心、戴上識別證並開立收據,才能收受香油錢。

醫療志工團,更是攸關人命的關鍵編組。鎮瀾宮醫療團是目前台灣規模最龐大的民間信仰醫療志工團,成員超過700位,今年遶境就出動了250名志工。

如此大陣仗,因為全長300公里、平均每日走3、40公里,對於全程參與者而言是一場苦行。醫療團團長李俊穎表示,過往不僅有信徒走到心肌梗塞,更有長者因為患有糖尿病,腳起水泡或有傷口,延誤救治,最後得截肢。

在這段長征中,最容易被忽略、卻攸關遶境能否照時程進行的,是負責維持交通秩序的83位鎮瀾宮交通隊成員。

「有時候全部的人,一個路口走完,就要4小時!」易瑞成表示,每天的遶境人次動輒1、20萬人,交通隊除了掌控隊伍動線,還要肩負「護轎」任務,往往是各地的警察要配合他們管制交通,而不是交通隊配合警察。

媽祖研究專家、台中教育大學台灣語文學系副教授林茂賢觀察,鎮瀾宮舉辦遶境的組織雖看似鬆散,且除了少數內聘員工外,跟多數志工都沒有金錢對價關係,背後其實是靠著一致的強大信念,也就是媽祖信仰,加上緊密的地方人際網串聯,讓不過幾十位核心幹部,卻能辦好百萬人活動。

有這些綿密的運作,才能讓它不會變成真正的戰事,而能化為一場富人情味,最「台」嘉年華。上市公司要「接地氣」,拓展中南部市場,行銷必找它結盟;成千上萬的中小企業、微型企業、攤販、自營商,因它而雨露均霑,靠著螞蟻雄兵,滾動出至少50億元的商機。

沒有西裝領帶、沒有名校MBA,歡迎來到這由市井常民堆疊出的媽祖經濟圈。

▋本文擷取自雜誌《商業周刊》1639期封面故事,完整系列報導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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∥更多商業周刊第1639期內容,請至「商周知識庫」網站閱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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